印度着名学者帕特奈克:金融资本的帝国主义与美国发动的的贸易战
唐纳德·特朗普是一个变化无常的世界领导人。看来他蔑视旧的秩序,蔑视帝国主义集团在苏联垮台之后非常小心地建立的全球化的机制和第三世界的计划。特朗普在就职的第二天签署一项法令,以便谈判和取消跨太平洋经济合作协议(TPP)。接着对关键的大宗商品征税,这可能影响欧盟和中国以及加拿大和墨西哥。
美国有巨额贸易赤字。2017年美国的商品和服务贸易赤字达到5660亿美元,与中国的贸易赤字最多,达到3750亿美元。特朗普说他将采取一些保护主义的措施减少这些贸易赤字,如对钢和铝加征关税,对中国不同的产品加征关税。
特朗普承诺“使美国再次伟大”。这条座右铭确定他的运动和总统职务。他的吹牛经常被与这个口号相联系的感情所原谅,激起对他的政策可能保护美国经济的希望,保障扭转对美国人生活水平的破坏。在他担任总统两年以后,改善的证据很少。不平等继续是定义美国经济的局面:根据政府新的数据,总经理们的收入比他们的职员高出1000倍以上。亚马逊的首席执行官杰夫·贝佐斯年收入达到270亿美元,相当于230万美国人的收入。很难想象如此严重的不平等应当是一个“伟大的美国”应有的特征。印有这个口号的红帽子是容易制作的,但是如果像通常发生的那样,它们是在孟加拉、中国和越南生产的,这就是一个苦果。
关于这些情况在三大洲社会研究所我们问过在关键的盟国之间发生的贸易战的根本性质。在有关关税的争论中特点并不总是透明的。我们在印度新德里访问过贾瓦哈瓦尔·尼赫鲁大学社会科学系计划和经济研究中心的教授普拉巴特·帕特奈克,请他谈谈他的看法。帕特奈克是我们的时代最重要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之一。他是《时间,通货膨胀与经济增长》等八部书的作者,是印度喀拉拉邦计划委员会的副主任,《社会科学家》的社长,《人民民主》的撰稿人。
全球金融的霸权
问:关于特朗普发动的“贸易战”,您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是一种严肃的政治变化或是存在某种我们应当注意的东西?
帕特奈克:我认为关于特朗普的保护主义政策的争论被错误地标定。一般传播的形象是特朗普被称作是一个粗鄙的人,他在一个曾经是顺利的世界上突然发动贸易战。这是完全不正确的。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都处在严重的长期危机之中,这就是新自由主义的结局。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建制派不承认这场危机,或是有保留地承认。特朗普以他法西斯主义的方式承认危机。他把危机归罪于别人,也就是说归罪于墨西哥人、中国人、穆斯林,但是不归罪于(资本主义)制度。这种认同正是美国人民将选票投给一个令人不愉快的人让他当上总统。
不能考虑特朗普和他的政策是孤立于危机的。特朗普想解决在美国由新自由主义造成的危机,而又不脱离同样的新自由主义的基本界限,也就是说不违反它的基本特性,这就是全球金融的自由流动。新自由主义通过全球金融流动造成危机的机制应当被澄清。新自由主义造成了全球收入分配的转移,从工资向顺差的转移,这种转移历来制造世界经济中走向生产过剩的危机趋势。这种趋势在美国“互联网”和“房地产”泡沫的控制下得以保持。这些泡沫在危机前后一个接一个爆裂了,因为全球的金融资本不赞同国家干涉由凯恩斯确定的“需求的管理”,在新自由主义的框架内危机只有通过形成一个新的泡沫才能够减缓危机。但是,这类泡沫不能通过委托形成,甚至是不可避免地形成停滞,使一场新的危机提前到来。
特朗普正在企图以增加财政走出危机,这是美国能够以某种逍遥法外去做的事情,因为它的货币被认为“如同黄金一样好”(此外,也因为最近它提高了利率,并承诺很快再提高,这正在吸引全世界的金融资本前往美国);但是这种对需求的刺激不能完全做到,结果只能是在其他地方创造就业,代价是美国有更多的对外债务,于是对美国来说保护主义变得必要。
特朗普的事情不仅是一种以其他的方式对温和自由的秩序进行地方的干涉,而且代表着一项连贯的政策。但是,这项政策将不起作用,因为它相当于一项“以邻为壑”的政策(“让我的邻居贫穷”,使邻国的经济形势恶化以便解决本国的经济问题),错误地设想其他国家将不会报复。
特朗普对其他的宗主国的提示当然不是进行报复,而是通过更多的军事支出推动本国的经济。但是,这种军事支出将加剧本国经济中金融资本外逃 ,引起利率的提高,这将阻碍对它的活动的任何推动。因此,没有这种推动,面对美国的保护主义不是简单的损失,它们自己将变成保护主义者,这样使特朗普的战略落空。
我认为从本质上说,将关税作为一种对美国内部危机的回答的严重性不应当低估,尽管当然有其他同时产生的效果。为了提及危机尖锐化的一个指数,最近 几年美国白人男劳动者的死亡率很的,高于西方其他没有卷入战争的任何国家。这种高死亡率来自不安全和总是伴随着失业的自尊的丧失,促使人走向滥用毒品和酒精。某些人认为自动化是这场危机的原因。自动化或一般说来技术的进步节省劳动,是资本主义一种永无止境的瑕疵,遭受不变的失业。但是,全球化通过在世界上工资更低的地方重新安排美国的资本无疑使美国的失业情况恶化了。
问:什么是资本控制?
帕特奈克:控制资本是是一个政府采取措施以便调控金融资本的流动性或流出一个国家。对资本的控制包括交易税、停留起码的条件、通过边界可以流动的资金数量限制等。比如在国内控制资本的做法是对所有的证券交易收取金融交易税,对债券和衍生品的交易收税。
与这个问题相联系的是特朗普的这些操纵代表着现在“自由贸易”的制度的一种持久的变化吗?或是简单的代表着一种临时的选举的偏离?将这些政策看成是一种临时的选举的偏离是低估了资本主义的危机,对于资本主义制度来说也是一次生存的危机,现在法西斯主义的闯入就是一种表现。制度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特朗普相信改变“自由贸易”,但是保持“金融资本的自由流动”不受触动,制度可以被拯救。这是一个错误,因为在由国家-民族组成的现在的世界上不建立对资本的控制,全球的经济不可能扩张。
但是,特朗普似乎清楚地意识到至少需要一种持久的变革,与此同时他的自由主义的批评家们认为他的行动是简单地免费的和反复无常的。特朗普和他的顾问们认为这些政治的变化将帮助美国恢复在制造业最近 30年已经丧失的就业。你认为美国可能恢复这些就业吗?
如果其他国家接受“使我的邻国贫穷”的政策,特朗普的战略可能起作用。但是它们显然将不会这么做。因此,虽然这种战略似乎能够暂时起作用,当其他国家进行报复时事情就会有变化。当它们这样做的时候,“贸易战”的事实本身将会减少资本家投资世界经济的魄力,因此将更加剧危机。
问“您已经批评认为这场新的贸易战可能产生一种”非全球化“的看法。为什么您认为这种表面上从全球的制度撤退将对封闭的经济产生一种潜力吗?
帕特奈克:我认为现在的全球化本质是金融的全球化。在这个意义上与全球化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同的,对国家的性质有深刻的冲击:国家保持国家—民族被迫接受全球化的金融资本的需求(相反的事情是相关国家会有资本外逃,发生金融危机)。甚至如果在商品的流动中存在保护主义,这本身不可能改变全球化了的金融霸权这个事实。
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宗主国的领导人说过强制控制资本,于是,我认为所有这种“非全球化”的思维缺乏有效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首席经济学家和印度储备银行的前董事格赫拉姆·拉杨有一次说过,中国和美国处于一种“险恶的拥抱”,它们的相互关系是不稳定的和危险的。
我不接受这种思维的说法。是美国的资本将生产转移到中国以便获取更多的利润。于是,不是“美国对阵中国”的事情,而是“美国对阵美国的资本”的事情。由于在美国内部此事引起的社会痛苦和愤怒,特别是在现在长期的经济危机期间,特朗普正在企图通过他的保护主义在某种程度上阻止美国资本刺激将生产重新安排在国外,但是没有美国的金融资本或更准确地说国际的资本在世界上自由流动。由于这种保护主义的原因美国资本积累的损失正在以大幅度削减公司的税收的方式提供一种补偿。于是在我的分析中将美国的资本放在第一位。
问:美国表面上平坦的经济能力可能对在中国的政策产生一种冲击吗?对中国对特朗普政策的反应,除了提高它自己的关税,您的预测是什么?
帕特奈克:很显然,除了提高它的关税,中国必须更多地依靠它的国内市场,以便保持它的增长速度。这需要更多的公共支出,在中国内部更加平等地分配收入。从传统上说这是与社会主义相联系的政策(承担公共支出用于教育、医疗和社会服务)。特朗普的措施可能迫使中国进行调整,这样可能产生的后果是推动中国更多地采取社会主义的公共的政策。我认为这将是很受欢迎的。
在这个意义上中国有一个大的优势,也就是说,能够做到向这些政策过渡,指向成本很低的国内市场。这是由于中国与印度不同,从来没有向金融流动完全开放而没有限制,于是在过渡期间将不存在资本的外逃。与印度不同的还有中国支付结算的往来账户有顺差,于是在过渡时期为现在的赤字提供资金没有任何问题。
我认为反对向更加平等的政策过渡将更多是政治性的,考虑到正在发展的中国城市中产阶级的压力,像印度的同事一样,总是看到在西方的机会,他们是中国迅速增长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他们的方针是反对平等。
美国的帝国主义
问:几年以前,彼得·高恩曾写过美元—华尔街体制和美元的统治地位,美元和华尔街相互加强它们的权力,美元的统治地位帮助美国积累巨大的赤字,以及美国的金融系统面对世界的信贷是最大的系统。这种系统今天继续活跃吗?
帕特奈克:尽管特朗普宣布保护主义的政策,财政赤字增加,从名义上说这削弱了美元。美国正在吸收全世界的金融资本。这种力量导致美元的升值。但真相是美国明显地大幅度提高了利率,这暗示美元作为稳定的工具以便保持在世界经济中的财富不受触动。美元的权力没有被触动意味着华尔街的权力没有被触动。
问:你认为如果特朗普在他的政策中继续这个方向,对于美元作为世界的主要货币的作用和华尔街作为主要信贷来源可能带来新的严重性吗?。
帕特奈克:美元的作用和与华尔街结合的作用的出现是因为世界资本主义的经济需要一个稳定的工具以便保持财富,现在没有任何其他的货币能够发挥这种作用。对于美元来说,欧元总是第二位的,但是它出现在一个向美元提出潜在的挑战的时期。欧元已经失去了它的力量。当然在一种货币的稳定中任何个人代理的信任来自于他(或她)相信所有其他的人也相信它的稳定。换句话说,对此存在一种“畜群的本能”,但是这种“畜群的本能”不是毫无根据的,也就是说,它不能与任何货币结合。为了让一种货币被认定为“像黄金一样好”,应当具有某些特性。它所属的国家应当在本国的领土之内保障资本主义产权关系的安全。还应当有足够的力量,通过它的干预包括军事的干预以便在所有的地方保障资本主义产权关系的安全。还应当有能力避免任何对它的货币的通货膨胀的威胁(这样不会因为现实的黄金改变它的货币),保持一支适当的劳工后备大军,将一种“收入的通货紧缩”通过由它的军事实力支持的全球的经济制度强加给原料的生产者。换句话说,它应当是主要的帝国主义大国,是世界资本主义运行的堡垒或基础。美国继续是帝国主义大国,因而它的货币被认为“像黄金一样好”,尽管它存在所有的经济问题和政策的变化。在可以与预见的未来将继续如此。(作者杰克·穆里略 索伊·米格兰特是三大洲社会研究所的研究员。该研究所是一个由运动推动致力于鼓励智力的辩论以服务于民众的愿望)
【《环球视野》摘译自2018年12月22日厄瓜多尔拉美社网页。魏文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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